刘晋、张永铭:祖国神圣领土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藏南达旺及周边现状调研

发布时间:2025-03-17 09:59:26 | 来源:西藏大学学报 | 作者: | 责任编辑:

【内容摘要】我国藏南达旺地区是中印边界东段争议区的核心,目前由印度实际控制且严格限制中国人进入该地区,中国政府从未承认印度当局在该区设立的伪“阿鲁那恰尔邦”的合法性。文章依据笔者(本文第二作者张永铭)在门隅地区的达旺及周边城镇调查时所掌握的影像、文字等第一手资料,对达旺地区的山川、河流、路况、民族、宗教、文化、军民社情等进行了系统梳理,对达旺地区现状有了较充分、全面的掌握,为争取中国对藏南地区领土主张的国际话语权、逐步提升当地民众对中国的祖国认同感提供资料借鉴与参考。

【关键词】藏南;达旺;色拉(西山口);门巴族;门隅地区

【作者简介】刘晋(1987年生),女,山东聊城人,现为聊城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和边疆治理。张永铭,工作单位为聊城大学太平洋岛国研究中心。

【文章来源】《西藏民族大学学报》2024年第6期。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太平洋岛国研究”(项目号:15AZD043)的后续研究成果;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太平洋岛国论坛发展史研究”(项目号:16BSS019)的阶段性成果。原文编发时略有删节调整,注释从略。

引言

印度是我国的主要陆路邻国之一,同时也是我国14个陆路邻国中仅有的两个未与之正式划定边界线的国家(另一国家是不丹)。中印边境东段争议区约9万平方公里,我国习惯称为“藏南地区”,目前由印度实际控制。我国政府从未承认印度当局在藏南地区非法设立的所谓“阿鲁纳恰尔邦”的合法性。中印边境东段争议区的道路交通、山川河流、社情民情等信息,一直是我国从事藏学、边疆学、历史地理学等领域的学者关注的热点。然而由于这一地区目前仍处于印度控制之下,且印度当局严格限制中国人进入该地,因此当前关于藏南地区的研究文献以历史及古籍视角为主,而关于其现状的研究则十分困难,并且成果极少;以中国学者为第一视角的研究资料则几乎空白。2016年,笔者(本文第二作者)偶然机会进入印占我国藏南地区考察,这一历时17天的田野调查行程,涉及位于错那市、墨脱县绝大部分当前被印度控制的地区,走访了藏南地区各主要村镇,并同当地的门巴族、珞巴族各部落的群众进行了深入交流,掌握了大量关于印占藏南门隅地区和珞隅地区的一手资料。本文以此次田野调查期间所拍摄的大量影像资料和原始文字调查报告为素材概括整理,主要内容是关于印占藏南达旺地区及周边现状的调研。

一、印占藏南门隅地区和达旺地区概况

我国藏南地区,泛指位于西藏自治区东南部,中印传统习惯线(即地图上的中印国境线东段)以北、中国——不丹国境线以东、喜马拉雅山山脊以南的大约九万平方公里的喜马拉雅山南坡地带。藏南地区自西向东分为“三隅”,即西部的门隅、中部的珞隅和东部的下察隅。“隅”为藏语音译,系“地方”之意,而“隅”在汉语中也有边境地区或角落地带之意,选用“隅”字作为对应的藏语汉字音译,能实现较完美的音义统一。门隅,即门巴族生活的地方。

近年来关于门隅地区的研究文献,一般将门隅地区分为南北二部,北部为位于娘江曲峡谷的勒布沟(包括吉巴、贡日、麻麻、勒四个门巴民族乡,其中错那市政府驻麻麻门巴民族乡)和达旺地区,南部为色拉(西山口)以南、中印传统习惯线以北的门隅地区,包括申隔宗、德让宗、打陇宗、邦迪拉、色岗、鲁帕等城镇。门隅地区除勒布沟为我国实际控制外,北部的达旺地区和门隅南部全境,目前均被印度实际控制。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期间,我国曾一度收复达旺、邦迪拉、德让宗等门隅地区主要城镇,后来由于诸多历史原因而撤回至战前的实际控制线以北,而后印军卷土重来,继续非法占领门隅地区至今。

1987年,印度在藏南地区设立伪“阿鲁纳恰尔邦”(“Arunachal Pradesh”),我国一向不承认该“邦”的合法性。我国于2017年4月13日、2021年12月29日、2023年4月2日、2024年3月30日分四批增补藏南地区公开使用地名,以宣示对藏南地区的主权;而达旺这个地名则一直出现在我国公开出版的1:400万双全开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图》上。

印度在伪“阿鲁纳恰尔邦”设立若干“县”级行政区域,其中门隅地区设有两个“县”:即北部的“达旺县(Tawang District)”和南部的“西卡门县(West Kameng District)”,两“县”以色拉(西山口)(Sela Pass)为界,本文主要是关于“达旺县”的现状调查。“达旺县”由三个“镇区(Sub——division)”组成:江村(Jang)、达旺(Tawang)和龙拉(Lumla)。除达旺“镇区”外,下文所述的达旺地区两条最主要的交通线路,即西山口——江村——达旺通道和达旺——娘江曲峡谷——勒布沟通道,分别穿越江村和龙拉两个“镇区”。表1列出在达旺地区调查时访问的主要地点,以首次抵达时间先后为序。

达旺地区居民较为单一,主要是门巴族。“门巴”既是本族自称,也是藏族对居住在门隅地区居民的传统称呼,其中“门”在藏语中指的是喜马拉雅山南坡的湿热多森林、不同于高寒和高海拔的青藏高原传统地貌特征的地区。门巴族是我国人口较少的少数民族,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1》所载,我国实际控制区门巴族的人口数为11143人;据印度当局2011年统计数据,印度实控区门巴族人口数为60545人,其中“达旺县”人口总数为49977人。

达旺地区有四条主要通道和外界连接:一是从达旺城区往正北出发,经棒山口(Bumla Pass)抵达错那市浪坡乡肖村,全线为柏油铺装路面,近年由印方和我方分别修至棒山口;二是从达旺城区向西南,经龙拉山口向正北进入娘江曲峡谷,经提西村、吉米塘、克节朗河谷进入错那市政府驻地勒布沟,2016年的路况为年久失修的单向柏油路面,吉米塘以北为娘江曲沿岸的马道;三是从龙拉山口向正西,跨过娘江曲进入历史上同属门隅地区的不丹境内的墨拉萨丁地区,为依山而建的简易土路;四是从达旺往正南,经江村、色拉(西山口)、申隔宗、德让宗、邦迪拉,一直通往印度阿萨姆邦的边境城镇提斯普尔和阿萨姆邦首府古瓦哈提,2016年的路况为年久失修的单向柏油路,但当时印方正在进行全线施工改造,部分路段已扩建为崭新的双向柏油路。这四条通道中,前两条自1963年初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结束以来一直处于关闭状态。最后一条通道既是自古以来中国西藏通向南亚的重要通路之一,又是目前印度通往达旺地区的交通要道。该通道所有路段为隶属于印度军方的“边境公路组织(Border Road Organization,简称BRO)”修建,表2列出达旺到印占门隅地区其他地点和印度东北边境各主要城镇的公路里程,以达旺寺为基准测量点。表中所列而本文未详细介绍的地点简介如下:申隔宗、德让宗、邦迪拉均是门隅地区南部主要城镇;巴鲁克旁是印度阿萨姆邦和伪“阿鲁纳恰尔邦”的分界城镇,设有进入伪“阿鲁纳恰尔邦”的“内线检查站”;伊塔纳噶是伪“阿鲁纳恰尔邦”“首府”,提斯普尔是印度东北边境军事重镇;古瓦哈提是印度阿萨姆邦首府。

二、色拉(西山口)——江村——达旺——棒山口通道现状

(一)西山口和色拉隧道

西山口,根据发音直译为“色拉山口(Sela Pass)”,海拔4175米,是达旺通往印度阿萨姆邦的交通要道,海拔最高的地点,恰好位于喜马拉雅山主脉上。根据“麦克马洪线”划定时所依据的“分水岭”原则,英印政府曾一度计划将“麦克马洪线”划在西山口并以此作为藏印边界,这也是我国近年来在和印度关于边界问题的谈判中,坚持要求收回达旺地区的原因之一。西山口这一重要地点,于2021年12月29日作为民政部增补的第二批我国藏南地区地名之一,出现在中国地图上,正式标注为“色拉(西山口)”。

山口位置有一重檐歇山顶藏式牌楼门,面阔三间,顶部是鎏金的双鹿和法轮,和拉萨大昭寺主殿顶部规制完全相同;两旁门柱上镌刻有藏传佛教“吉祥八宝”图案:东侧门柱从上到下依次为白海螺、吉祥结、胜利幢、金法轮;西侧门柱从上到下依次为莲花、宝瓶、金鱼、宝伞。正中门楣上镌刻有英文“WELCOME TO TAWANG”;来到另一侧自北向南望去,门楣上则刻有英文“WELCOME TO WESTKAMENG”,因此这座藏式牌楼门实际上是伪“阿鲁纳恰尔邦”“西卡门县”和“达旺县”的界门,通过此门便正式进入达旺地区。

为改善达旺地区的交通状况,尤其是解决西山口两侧原有盘山公路年久失修、弯道过多、冬季通行困难等问题,印度边境公路组织(BRO)修建了一条打通西山口的“色拉隧道(Sela Tunnel)”,该隧道已于2024年3月通车。色拉隧道的建成强化了印度对达旺地区的非法控制。与此同时,印度当局近年在东北各边境邦和非法侵占的我藏南地区开展许多基建项目,除上述公路隧道外,还包括桥梁、铁路、机场等。

(二)江村和查赞桥

从西山口往北,海拔开始下降,起初几公里是蜿蜒不断、年久失修的单向盘山公路,而后沿努拉南河上游的高山峡谷向北延伸,离西山口最近的村庄努拉南(Nuranang)出现在海拔3500米的位置;而后公路继续蜿蜒下行至达旺河边,途经西山口——达旺沿途最大的村庄——江村(Jang)。

江村西五公里处,横跨达旺河有一座铁索古桥,名为“查赞桥(Chagzam Bridge)”,“Chagzam”系藏语发音,在藏语中正是“铁索”之意。查赞桥相传由汤东杰布修建于1420—1430年间,汤东杰布不仅是藏戏的祖师和“戏神”,也是著名的建筑师和造桥专家,除了这座铁桥,他还在西藏修建了100余座铁索桥,因此有了“铁桥活佛”的美誉。藏族传统节日中至今依然保留纪念汤东杰布的礼仪。

达旺河两岸的查赞桥头,各有一座藏式关卡,关卡的天花板上是修缮过的崭新的坛城图案。这座桥是达旺去往德让宗的必经之路。过去达旺和德让宗、邦迪拉之间仅靠这一座铁索桥跨越达旺河天险,连接两边的步道和马道,旧西藏地方政府在桥头两侧设卡收税。查赞桥这一重要文物古迹,是历史上旧西藏地方政府对达旺地区行使管辖权的直接证据,也是藏南地区属于中国神圣领土的铁证。

(三)江村——达旺——棒山口路况

查赞古桥早已停止使用,目前行人车辆均通过江村西首的现代桥梁跨越达旺河。桥北立有印度边境公路组织(BRO)所立的里程碑,显示江村距达旺32km,距棒山口(Bumla Pass)64km。从江村到达旺城区的路段已被扩建为崭新的双向柏油路,达旺城区到棒山口路段,也由过去的未铺装路面改建为单向柏油路。棒山口是当前中印东段实控线最重要的地点,印方建有会晤室,中印军方经常于此地进行边界会晤。

三、达旺——娘江曲峡谷——勒布沟通道现状

伪“阿鲁纳恰尔邦”“达旺县”由江村、达旺、龙拉三个“镇区”组成,其中江村“镇区”位于达旺河以南,达旺和龙拉两个“镇区”位于达旺河北,达旺“镇区”辖地主要是山坡,包括达旺城区、乌间岭、江卡宗等居民点;龙拉“镇区”辖地主要是娘江曲峡谷,达旺河于龙拉山口附近注入娘江曲,而后娘江曲往西南流向不丹境内;沿娘江曲峡谷溯河而上,可依次途经提西、吉米塘等村庄,在克节朗河谷越过实控线,进入勒布沟。达旺地区的娘江曲峡谷,其实就是勒布沟的南延部分,和勒布沟的地貌完全相同。

达旺和吉米塘的直线距离仅16km,然而有雪山和两三条峡谷阻隔,无法直通,公路只能沿达旺河峡谷及娘江曲峡谷绕一个近乎U形的大弯。从达旺到吉米塘,公路长80公里,路况极差,越野车单程需五小时。

龙拉山口位于达旺——吉米塘公路的U形拐角处,是从吉米塘方向过来的海拔最高点。“拉”这个词,在藏语和当地语言中均是山口的意思。西藏及周边区域很多山口都以“拉”结尾,比如中国和印度锡金邦交界处的乃堆拉山口、达旺北部中印实控线上的棒山口(Bumla)、达旺南部的西山口(Sela)。龙拉山口是沿途一个规模较大的村庄,设有集市,村西山巅处视野最为开阔的地带,有一座新建的莲花生大师坐像佛塔,站在佛塔的广场上,可以看到周围山里的印军直升机停机坪。龙拉山口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守住这里便可以控制整个娘江曲峡谷。

佛塔到中国(藏南地区)和不丹国境线的最短直线距离仅4km,一条简易公路依山势蜿蜒进入不丹境内,岔路口的路牌显示“Road to Bhutan 30km”。国境线另一侧是不丹塔西冈宗,塔西冈宗东部和藏南地区相邻的不丹领土,历史上属于西藏地方政府管辖下的墨拉萨丁地区,是门隅的一部分,约3300平方公里,是中不领土争议区中最大的一块。直到1948年,中华民国参谋部陆地测量局出版的《中华民国全图》上,墨拉萨丁地区依然画在中华民国版图之中。印度非法占领藏南地区后,印度和不丹又在中国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均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于1949年8月将墨拉萨丁地区划给了不丹。

过龙拉山口,海拔急剧下降,由高山草甸驶入茂密的雨林,一直沿着娘江曲峡谷往北行驶,从龙拉山口到吉米塘车程50km。

娘江曲是门隅地区的一条重要河流,发源于错那市曲卓木乡,几乎呈正南正北走向,流经勒布沟的吉巴、麻麻和勒三个门巴族乡,自克节朗河口越过“麦克马洪线”进入藏南地区,经不丹进入印度,注入布拉马普特拉河(雅鲁藏布江)。无论是印方导游还是当地居民,对这条河流的发音都是“Namjang Chu”,和勒布沟居民的发音完全相同。

吉米塘村是本次考察所到达的门隅地区的最北端,该村和克节朗河谷的中印实控线直线距离为6.5km。吉米塘村是娘江曲——勒布沟通道规模最大的村子,2011年印方人口普查数据为2498人,绵延数公里散居在娘江曲峡谷两岸的山坡上,共18处居民点。村北横跨娘江曲建有一座钢构平桥连接两岸的村庄,铁桥同时也是一处交通枢纽,往东是通往棒山口的简易山路,往北是沿娘江曲而上通向勒布沟的马道,还有一条简易山路沿山势向西北爬升,一直通到克节朗河谷南岸、克宁乃和择绕桥正对面的几处印军哨所。

吉米塘一带的门巴族建筑,和勒布沟的门巴族古民居——石砌碉屋规制一样,但和达旺、邦迪拉等地的还有些不同,这里都有着石棉瓦搭成的拱顶,上面压着很多石片,拱顶和建筑主体之间形成了阁楼部分,注入娘江曲的山间小溪不计其数,几乎每条小溪上面,都有一座白墙金顶、仅一人高的小房子,里面有水力驱动的转经筒。

吉米塘村西3公里处的娘江曲北岸,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尼泊尔式大佛塔,名为“高尔萨大佛塔(Gorsam Chorten)”。佛塔约五六层楼高,通体白色,塔顶四周有佛眼,相传建于12—14世纪,仿尼泊尔加德满都的斯瓦扬布纳寺大佛塔而建。这里被达旺地区的藏传佛教信众视为一处圣地,很多信徒手持转经筒在转塔。

四、达旺地区的宗教建筑及民众信仰状况

达旺地区的主要居民是门巴族,近70%的居民信奉藏传佛教格鲁派。本次调查所访问的达旺地区主要佛教建筑如表3所示。

(一)达旺寺

达旺寺全称“甘丹朗杰拉泽(Galden Namgyel Lhatse)”,藏语意为“圆满胜利的神圣天堂”,位于达旺城区西郊的一座山顶,坐西朝东,背靠陡峭的峡谷,面朝达旺城区,正前方是和达旺城区连为一体的缓坡地面,由一座主殿和博物馆、经学院、藏经楼、喇嘛禅房等65座附属建筑组成,每座建筑都是白墙红窗金顶,外墙周长610米,总建筑面积13500平方米。达旺寺既是达旺地区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寺庙,也是仅次于布达拉宫的世界第二大藏传佛教建筑群。

达旺寺建于清初1680—1681年间,由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授意其弟子梅惹喇嘛兴建,是拉萨三大寺之一哲蚌寺的支寺,后来逐步发展成西藏地方政府在门隅地区政教合一的管理机构,由哲蚌寺派出的堪布(主管宗教事务的大喇嘛)1人、拉聂(管家)2人、寺院代表1人组成的“达旺细哲(即四人会议)”来行使门隅地区最高管理权。这一管理模式一直持续到1951年,西藏地方政府派出的管理人员被入侵的印度军队驱逐为止。

达旺寺主殿高三层,大殿正中是一座高8米的鎏金佛像,纵贯大殿一、二层。每天清晨五点多,喇嘛们便在佛像两侧分两列而坐,进行晨修。参观达旺寺的喇嘛晨修,是伪“阿鲁纳恰尔邦”旅游部门推荐的达旺当地旅游项目之一。喇嘛们的经书全部是藏文书写,诵经时使用的语言是藏语。

达旺寺有一座小型博物馆,只有两个展厅,一层的展厅主要是达旺寺保存的一些文物,这些文物均系1962年以前来自拉萨或西藏其他地方的门巴族进行节庆活动的面具、藏传佛教格鲁派的法器等;最重要的是,这里陈列着清朝皇帝的一件龙袍,还有一些来自于清朝皇室的文物,英文介绍牌标明龙袍为清顺治帝御赐给当时去拜谒的五世达赖喇嘛之物。每件文物旁边指示牌上的英文介绍,几乎都以“from China”来结尾,这些文物件件都是达旺自古以来属于中国的铁证。博物馆二层展厅主要是图片展,介绍了达旺寺1959年以后的历史。

图1:达旺寺(作者自摄)

(二)乌间岭寺

达旺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故乡。仓央嘉措1683年出生于达旺山下的乌间岭。2017年,乌间岭作为民政部首批增补的藏南地区六个地名之一正式出现在了中国地图上。乌间岭至今保留有仓央嘉措儿时的故居,后经历次扩建和修复,成为达旺地区的第二大佛教圣地——乌间岭寺。乌间岭寺的主体建筑是一座藏式白色二层民居,即仓央嘉措故居,相传依然是仓央嘉措出生时的原貌。

乌间岭寺并非如达旺寺有僧侣常驻,更多意义上是仓央嘉措的“故居陈列馆”,只有一位当地伪政府派出的工作人员看守。故居一层由原先养殖牛羊等牲畜的空间改建而成,里面建了一排白色佛塔;二层是仓央嘉措及其家人的起居场所,被改造成佛堂,里面陈列着历世达赖喇嘛的画像,其中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画像的背景是布达拉宫,布达拉宫在五世达赖时期得以重建;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画像的背景是达旺寺。

佛堂中陈列着一双印在白色锦缎上的手印,还有一块已经被摸得锃亮的黑色石头,上面有一片看上去很像脚印的凹陷。据说这手印和脚印,都为仓央嘉措所留。这一说法无从考证,藏传佛教寺庙中陈列“高僧留下的脚印”这一现象并不罕见。在佛堂中仓央嘉措的画像前,导游“自豪地”介绍道,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是“历世达赖喇嘛中唯一一位印度人”。这种说法更加凸显了我国解决达旺归属问题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三)达旺城区的两座尼姑寺

和汉传佛教的尼姑庵一样,藏传佛教格鲁派也有尼姑寺,如拉萨的仓姑寺。达旺也有两座“仓姑寺”:土吉曲林尼姑寺(Tsun Gon Thog Jee Choe Ling)和强久曲林尼姑寺(Tsun Gon Jang Chub Choe Ling)。括号内为两座尼姑寺的藏语发音,其中“Tsun Gon”直译就是“仓姑”。这两座尼姑寺和达旺寺规制类似,均由一座主殿和若干附属建筑组成,白墙红窗金顶,周围环绕着葱郁的森林,和喜马拉雅山南坡的自然景观和谐统一。

五、达旺城区市容及军民社情状况

达旺城区只有一条依山而建的狭窄的柏油主路,整个城区没有一处红绿灯路口。沿着这条主路走,达旺城区各个主要景点都可先后抵达。

达旺“县立”中学(Government Higher Secondary School, Tawang)于1953年建校,是达旺地区唯一一所高级中学。学校开设英语、印地语和藏语三门语言课程,在校学生绝大多数都是当地的门巴族,但均身穿白色宽松的印式校服;学生中几乎没有印度人,但在走访的三个教室中,每个班均发现个别学生是当地居民和印度人的混血,这应该是移民或来这里工作的印度人的后代。考察时所交谈的几位教师也都是当地门巴族,只有一位印度人,是讲授印地语的老师。正确处理藏南地区的印度移民,尤其是和当地居民通婚的印度移民及其后代问题,将会是最终解决藏南问题时不得不面对的细节层面。

达旺是一座山城,同时也是一座军事重镇,数不清的印军军营和山坡上的民房几乎处于混杂状态。达旺战争纪念馆入口正对达旺山地旅旅部大门,纪念馆后方便是达旺直升机场。达旺战争纪念馆由印度军方修建,用于纪念在1962年战争期间牺牲的印度军人。虽是印度人修建,但纪念馆的建筑风格却完全尊重了门巴族的建筑传统,纪念碑主体是一座白色佛塔,塔基四周环绕着雪山狮子雕塑,镌刻着藏传佛教八宝图案。佛塔三面围绕着几座展厅,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当时阵亡的印军官兵的名字,图片和实物的文字都是站在印度的立场上叙述这场战争的历史。

展厅里有一张照片配的文字介绍是“Locals helping the injured”,图片里有一位受伤的印度军人,被两名中国人搀扶着(见图2)。印度人误以为这两位中国人是当地的门巴族老百姓,但门巴族老百姓不可能是这样的装束,这样装束的只会是我解放军,这张照片分明是在表明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优待受伤的印军战俘,尽管当时天气寒冷,缺衣少粮,后勤补给严重困难,解放军还是把崭新的棉衣穿在了这位印军战俘的身上。

图2:我军优待印军俘虏图片及其错误的英文介绍(图片来源:印方达旺战争纪念馆,拍摄者不详)

错那市勒布沟景区内有我方所建对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前线指挥所旧址陈列馆。陈列馆中的好几张我方当年拍摄的战地照片都被印度人“盗图”,陈列在达旺的战争纪念园展厅里。关于上段所述照片的结论,在勒布沟的陈列馆得到进一步证实:一张标题为“被遭返的印军俘虏”的照片(图3)中,印军俘虏即图2中的所谓“injured”而旁边搀扶这名俘虏的“locals”实际上是我军的一位女性卫生员(军医),在我方陈列馆的照片中出现了这位女军医的正面。

图3:我军优待印军俘虏图片(图片来源:我方对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前线指挥所旧址陈列馆,拍摄者不详)

达旺城区中心有一座小广场,目测不足300平方米,然而在达旺这座山城,能开辟出这么一片空地已经实属不易。广场四周环以转经筒墙面,周边是达旺最繁华的商业地带,店铺林立,店面大都以出售衣物和佛教用品为主。商铺门外的街边,有几位身着传统服装的门巴人,在售卖自家种植的蔬菜。达旺地区门巴族的传统服装和勒布沟的门巴族服装类似,但不完全相同。我方控制区的门巴族女性外衣一般为通体红色,很少有花纹;而达旺地区的门巴族女性外衣,两侧从胸部向下一直到衣襟处,均绣有白、黄、蓝相间的图案花纹。同一民族被“麦克马洪线”隔开这么多年,两侧服饰、习俗、文化出现差异是必然的。

结语

印占藏南达旺地区的田野调查历时三天,第一天主要调查色拉(西山口)——江村——达旺——棒山口通道路况及沿途村镇;第二天主要调查娘江曲——吉米塘——勒布沟通道路况及沿途村镇;第三天主要调查达旺城区军民社情。通过三天的田野调查和后续整理原始文字影像资料等工作,较为系统和全面收集到关于达旺地区山川、河流、路况、建筑、城镇市容及当地门巴族的宗教信仰、教育及生产生活等各方面现状的资料,从而弥补长期以来我国在相关方面一手资料缺失、第一视角的研究近乎空白等问题。

通过在达旺地区的实地调查发现,门巴族依然是当地的主体民族,门巴族的传统文化和生产生活方式,并未受到少数印度移民的影响。

由于一手资料的缺失,当前关于藏南地区的研究文献普遍存在地名翻译不统一的问题。这一问题不仅给我国关于藏南地区的深入研究带来诸多不便,也不利于我国对藏南地区主权的宣示。通过在达旺地区的实地考察,直接了解当地正在使用的地名及其确切位置,既可为今后国家进一步增补藏南地区标准使用地名提供参考资料,又可促进藏南地区的相关研究工作提及地名时,尽量采取统一的标准地名。

在达旺地区调查时,曾采访过各个年龄段的当地居民,年轻人大多会说流利英语,老年人则需要导游进行辅助翻译。达旺当地的年轻人仅有极少数知晓中国对达旺有领土声索这一事实;而相当多老年人,尤其是1962年之前就已经记事的老年人,认为达旺过去是西藏地方政府辖区。造成这一现象主要原因,是近年来印度当局在中印领土争议区加强社会治理、加强对藏南地区民众社会认同塑造。虽然达旺地区大多数居民对中国的祖国认同感缺失,但由于他们信奉藏传佛教,因此对我国西藏、对拉萨依然心存归属和向往。

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了“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的重要战略思想。西藏边境地区,尤其是中印边境东段争议区(即藏南地区)的稳定,关系到西藏的繁荣稳定;而达旺地区的归属问题是中印关于领土争议谈判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在解决藏南地区问题的过程中,如何争取中国对藏南地区领土主张的国际话语权、如何让当地民众充分了解西藏居民尤其是与他们同根同源的门巴族同胞的生活已经比他们优越很多、如何利用藏传佛教和西藏文化的影响力让该地区民众对我国逐步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应作为今后研究的主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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