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历史55讲】张云主编 | 第40讲：张荫棠、联豫的清末新政

第4编　清朝西藏历史

清朝（1644—1912）是中国历史最后一个大一统封建王朝。康雍乾三朝时期走向鼎盛，制度建设成果丰硕，改革措施多种多样，国力空前增强，经济快速发展，人口有序增长。清朝统治者将新疆和西藏纳入治下，强化管理，清朝统一多民族国家得到巩固，最终确定了中国近代的版图，积极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清朝对西藏地方行政、军事、宗教、经济、文化各方面的管理措施逐步落实，册封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制度，驻藏大臣制度，金瓶掣签制度，摄政制度，驻军守边制度相继建立，对西藏地方管理的法制化大为增强，西藏与祖国内地的交往交流更加频繁。但是，在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清朝由盛转衰加剧的背景下，作为边疆地区的西藏地方和全国一样，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中华民族在奋起抗击外来侵略的伟大斗争中谱写了一曲曲涤荡心魄的英雄悲歌，凝聚力进一步增强。清朝西藏地方历史波澜壮阔、曲折复杂，更值得人们认真思考，引为借鉴。

第40讲 张荫棠、联豫的清末新政

一、新政背景

光绪二十七年到宣统三年（1901—1911），清政府在全国陆续实施新政，这是“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为了自救而采取的改革措施”。外来压力主要是中国甲午战争失败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后仅5年，北京就遭受八国联军入侵，后签订更加屈辱的《辛丑条约》；国内压力则是连续的战败导致朝野震惊，人心惶惶，纲纪涣散，要求维新。孙中山领导的革命起事接连不断，清廷的统治岌岌可危。于是，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十日（1901年1月29日），清廷紧急颁布新政上谕：“参酌中西政要，举凡朝章国故，吏治民生，学校科举，军制财政，当因改革，当省当并，或取诸人，或求诸己……各举所知，各抒所见，通限两个月，详细条议以闻。”

在内地普遍实施新政的大背景下，1903年，英国发动第二次侵藏战争，英军长驱直入拉萨，清廷上下大为震动，力图整顿藏事。光绪三十年八月（1904年9月），清廷颁布上谕：“西藏为我朝二百余年藩属，该处地大物博，久为外人垂涎。近日英兵入藏，迫胁番众立约，情形叵测。亟应思患预防，补救筹维，端在开垦实边，练兵讲武，期挽利权而资抵御，方足自固藩篱。”

光绪三十二年四月，清廷命张荫棠前往西藏查办事件，十月十二日（1906年11月27日），张荫棠到达拉萨。十月二十三日，朝廷授张荫棠为驻藏帮办大臣。清末革新藏政就这样在张荫棠和联豫的主持下开始实施。

二、张荫棠新政

张荫棠（1864—1935），字憩伯，广东南海人。光绪十八年（1892）纳资为内阁中书，次年考取海军衙门章京。光绪二十二年（1896），随伍廷芳赴美，充任三等参赞。光绪二十三年（1897），改充旧金山领事，不久调任西班牙代办。光绪三十年十二月（1905年1月），张荫棠以参赞身份随外务部右侍郎唐绍仪赴印度，就“拉萨条约”与英国进行谈判。光绪三十一年八月（1905年9月），唐绍仪因病回国，张荫棠接议藏约，被任命为全权大臣。

光绪三十一年十二月（1906年1月），张荫棠致电外务部，提出整顿藏政和收回政权问题。电报中说：“我国整顿藏事，迟早皆应举办，今事机迫切，尤为刻不容缓。拟请奏简贵胄总制全藏，一面遴派知兵大员，统精兵二万，迅速由川入藏，分驻要隘，所有一切内政外交，均由我国派员经理，并次第举行现办新政，收回治权。其达赖、班禅等，使为藏中主教，不令干预政治。俟布置即定，逐年递减兵额，以节縻费。”

光绪三十二年正月（1906年2月），张荫棠又致电外务部，详陈英国企图吞并西藏的阴谋及清政府应采取的治藏政策。他说：“英人经营西藏已非一日，耗费不下千万，阴谋百出”，西藏“为川滇秦陇四省屏蔽。设有疏虞，不独四省防无虚日，其关系大局实有不堪设想者”。“整顿西藏有刻不容缓之势。”

光绪三十二年四月（1906年5月），清政府命张荫棠以五品京堂候补往西藏查办事件，并赏给副都统衔。光绪三十二年七月（1906年9月），张荫棠由印启程赴藏，十月十二日（11月27日）抵达拉萨。张荫棠到西藏后，首先整顿吏治。

（一）整顿吏治

光绪三十二年十一月（1906年12月），张荫棠致电外务部，请代奏藏中吏治积弊情况请旨革除惩办。他首先弹劾了昏聩误国的驻藏大臣有泰，以及前、后藏劣迹昭著的十余名满、藏、汉族官员，次年二月得清廷批准。其次整饬吏治，雷厉风行，人心振奋。

张荫棠向朝廷揭露了有泰畏敌媚外、颟顸误国、贪污国银、朋比分肥、任用亲信、卖官鬻爵、奢侈腐化、醉生梦死等罪状。清廷根据张荫棠的参奏，刘文通、松寿、李梦弼、恩禧、江潮、余钊、范启荣等均被革职，归案审判，分别监追。善佑革职，永不叙用，递解回籍，严加管束。周占彪、马全骥勒令休致。李福林革职留任，戴罪效力。有泰庸懦昏聩，贻误时机，并有浮冒报销情弊，先行革职，不准回京，听候归案查办。后来，张荫棠又致电军机处外务部请代奏复查各员贪污情形请旨惩罚，清政府决定，西藏前任粮台黄绍勋、郭镜清、胡用霖、杨兆龙等交四川总督照数监追，李梦弼、恩禧、范启荣、松寿等押解四川分别追缴，刘文通解往四川永远监禁，并将原籍寄居财产查抄充公，有泰发往军台效力赎罪。

光绪三十三年三月（1907年4月），张荫棠又致电军机处外务部请代奏惩办藏官。箭头寺乃穷护法曲吉，借神苛敛，亩抽十之三四，怙势横行，重利盘剥，抄家害命，强夺庄田，积资数百万。印藏之战，以降神符咒蛊惑达赖，力言英兵不能到曲水，致大局糜烂。结果，箭头寺乃穷护法曲吉罗桑四朗、桑叶寺（桑耶寺）护法曲吉罗桑彭错，即行革职。

（二）调整行政体制

光绪三十三年正月（1907年2月），张荫棠提出，拟优加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封号，厚给岁俸，照旧制复立旧有体制，视达赖喇嘛专管商上事，而以汉官监之。拟特简亲贵，为西藏行部大臣，体制事权用王礼。设会办大臣一员统治全藏，下设参赞、副参赞、参议、左右副参议五缺，分理内治、外交、督练、财政、学务、裁判、巡警、农工商矿等局事务。在亚东、江孜、扎什伦布、阿里、噶大克、察木多、三瞻、三十九族、工布、巴塘等处，酌设道府同知，均用陆军学堂毕业生，督率番官，治理地方，兼办巡警裁判。凡有番官之地，应设一汉官。如此便令事权集中而政令统一，从而加强清政府对西藏地方的统治。

光绪三十三年三月（1907年4月），张荫棠又提出在西藏设立交涉、督练、盐茶、财政、工商、路矿、学务、农务、巡警九局，在农务局下附设植物园，并定有章程。交涉局总局设在拉萨，分局设在江孜，主管西藏三埠通商交涉事宜，设总办、翻译、委员、文案等员。督练局主管西藏练兵，每镇设粮饷处，还设军械处、司法处、参谋处，分管粮饷、军械、弁兵犯罪、战守机宜等事，设总办、文案、委员、教习、副教习等员。盐茶局负责盐茶的贩运及茶的引种，设总办、委员、文案等员。财政局主管财政，包括设银行、铸钱币等事，设总办、委员、文案等员。工商局负责工艺制造，商品贩运，设总办、劝工官、文案、帮办、工艺场委员等员。路矿局主管修建道路、矿山开采，设总办、帮办、文案、查路委员、查矿委员等员。学务局主管兴办学堂、文化教育，设总办、文案、帮办、巡学官等员。农务局主管农、林、牧、副等业，设总办、帮办、文案、劝农官等员。巡警局总局设在拉萨，督率各营官，分地举办巡警。巡警专为缉捕盗贼，安靖地方，弹压械斗，保护中外往来官商，分段修治道路。巡警局内附设裁判局，管户婚钱债词讼之事；卫生局，专管医院卫生之事。综上可知，九局所管的事务，囊括西藏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不啻为西藏治事机构的大调整。

（三）发展经济

张荫棠十分重视发展西藏经济。光绪三十三年他提出西藏应设九局，其中涉及经济的就有5个局。光绪三十三年二月，张荫棠同摄政、噶伦、三大寺等协商善后事宜，提出《传谕藏众善后问题二十四条》。他提出“欲筹饷，必先振兴农工商业”的思想，并就开发和治理西藏提出若干意见和措施，主要包括：

第一，巴塘电线，应由外务部饬速接至拉萨。赶修打箭炉、江孜、亚东牛车路，以便商运，俟矿务旺，再修铁轨。

第二，凡五金煤矿，准报明矿务局后开采，出矿后，官只收什一之税。凡开平、大冶，及南洋、美国华矿工，均可招徕试办。

第三，革除差徭，以苏民困。

第四，西藏向无盐税，应于喀拉乌苏、鹿马岭等处，各盐井设局征税，官商并运。羊毛、牛尾、骨角、猪毛、药材，将来必为出口货大宗，三埠设关后，应酌定出入口税则。

第五，收回铸造银铜纸币之权，设银行以利转输。

第六，裁撤前后藏台站额兵改办巡警，以警兵兼修道路，等等。

（四）军事改革

军事改革在清末西藏新政中占有重要地位。光绪三十三年正月（1907年2月），张荫棠提出：拨北洋新军六千驻藏，饷械由北洋拨给，归西藏行部大臣调遣，三年后撤回，改募土勇，以省远戍费繁。西藏民兵，约可得10万，饷由藏拨，拟派内地武备生统带训练，薪俸军械子弹药由政府供给。他又提出练军筹饷问题，建议“招练常备新军数千，训练民兵，相辅而行，庶乎有济”。

张荫棠提出一系列系统措施改革西藏军事，主要包括：西藏以练足洋操队，常备军4万人为额。现年先练5000人，按年递增。聘请北洋陆军毕业生为教习兼统带，优给薪俸。兵制5人为伍，5伍25人为队，每队设队长1人。10队为团（250人），设团官1人，帮办1人。10团为营（2500人），设营将1人。2营为镇，设镇将1人。每镇5000人，内设炮队2团（500人，凡开战，炮队居前，以枪队辅之），工程队1团（250人），辎重队1团，军医队1团，军乐队4队（共百人），侦探队6队（共150人），马步队3500人。每兵月饷，以4两2钱为准，遇战事加战饷2两1钱发给，以便不为家庭所累，专心训练。充当常备军3年的，退伍后作为续备军，月饷1两。充当续备军3年的，退为后备军，月饷7钱。每年调随常备军操1月，此月照给4两2钱饷。如遇西藏有战事，常备军不敷防剿之用，再调续备军、后备军赴前敌，照给战饷。选兵以18岁至30岁、身体强壮矫捷、无嗜好者为合格。炮队以吉林炮、过山炮为主。每队大炮1尊，小炮2尊。枪队一律改用后膛毛瑟枪，子弹枪药要多储备。全军军衣，皆宜短襟窄袖，以便行走。与敌人接仗，宜用散队，因敌人枪炮，易于取准，切勿数百人立于一处。全镇战马约需3500匹，须选精壮，入战场操演纯熟。每队兵须备棚帐、背包、粮袋、水壶、雨衣、雨帽。每团须备铜吹哨、斧、锯、双筒千里眼（望远镜）、指南针、钲鼓等。设陆军学堂，聘北洋学生充教习。

综上，张荫棠对西藏军队建设的设想非常具体，大到军队的编制、装备，士兵的训练、粮饷，小到士兵应配备背包、粮袋，团里应有望远镜、指南针、钲鼓等，可谓细致入微。

（五）文化、教育革新

张荫棠在文化、教育、卫生事业等方面大胆革新，尤以兴办学堂和创办报纸的成就最为突出。

光绪三十三年正月（1907年2月），张荫棠提出设汉藏文白话报，以激发西藏人民的爱国之心，增进新知识。按照张荫棠的设想，西藏大小寺千余间，每寺应设学堂1间，大寺学生300名，中寺150名，小寺80名，俱选12岁以上、20岁以下的人入学堂学习。前三年专学习汉文、汉语、笔算数学、兵式体操，三年后兼习英文，学级程度日高，5年毕业。汉人教习，用湖北、四川、北洋、广东陆军学堂毕业生中兼晓算学的充任。幼童如不识藏文，加藏文教习1员，夜间专教藏文经典。学堂购买地图书籍、测量仪器、显微镜、兵式体操器械，以备学生公用。各学堂奏明学部立案，毕业后考试分别等第，赏给举人、秀才、进士，或充汉藏文武官，或充教习，或补额兵。学生毕业后，选高等者，派往外国，入专门学堂，每年酌给学费津贴；学农工商矿路、机器制造、声光电化医的，5年毕业后回藏，赏给最优等文凭，拔升高官。学堂无论汉藏僧俗，皆可收录，不分界限，暂免学费，午饭糌粑由寺供给。

此外，张荫棠还颁发《训俗浅言》和《藏俗改良》两本小册子，在强调改革西藏陋俗的同时，还强调要博学，要设学堂学习各种知识。儿童七八岁就应学习汉语汉字。

以上有关革新西藏军事、发展西藏经济的措施以及发展西藏教育、创办学堂的设想，虽大都未能实现，但却给人很多启示，并为联豫后续开展相关工作奠定了基础。

三、联豫新政

联豫，字建侯，内务府正白旗，汉军驻防浙省，原姓王。曾随薛福成出使欧洲，受西方近代文明的熏陶。光绪二十年（1895）前后任四川雅州府知府。光绪三十一年三月（1905年4月），赏给副都统衔，任驻藏帮办大臣。光绪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1906年9月10日）抵拉萨。光绪三十二年十月（1906年11月），任驻藏办事大臣兼帮办大臣。宣统三年（1911）辛亥革命爆发后，联豫仍驻西藏，直到1912年（民国元年）9月始离藏经印度返回内地。作为清政府驻藏办事大臣，联豫在藏时间长达6年。

（一）行政改革

联豫出任驻藏帮办大臣后，对西藏的行政体制有所调整。光绪三十一年九月（1905年10月），他指出：因边外多事，前帮办大臣桂霖始请改驻察木多，创办练兵、开垦、开矿一切新政。其意原以外人窥伺西藏，形势危急，保卫国土，不得不择一居中之地驻扎，以便策应。但察木多本一小台站，距川距藏均有30余站之遥，该地仅有数十家户，即使藏外有事，依然鞭长莫及。于是，联豫提出：规复旧制，驻藏帮办大臣仍驻前藏。奉谕照准。光绪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1906年9月10日）抵拉萨。

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1907年1月），联豫提出裁粮员改设理事官。西藏粮员原为沿途制兵而设，实施新政后，裁去制兵，招练新军，所有饷项，统归驻藏大臣派人收管，每月发交统协各官，按名给发，粮员无事，所以裁撤。联豫提出，裁粮员之后，以前凡有粮员之处，均改设理事官1员，专管地方词讼事，保护汉民，由四川委派。

宣统二年二月（1910年3月），在噶大克、江孜、靖西已经设官的基础上，联豫提出在西藏择要酌设委员，包括藏西曲水委员1员，扼西路要冲；藏北哈拉乌苏委员1员，通西宁边路；藏南江达委员1员，控制工布，另有山南委员1员；藏东硕般多委员1员，招抚波密，并通边藏消息。此外，三十九族地方虽已驻兵，也设委员1员，以期逐渐开化。这些委员均令常川驻扎，管理刑名词讼，清查赋税数目，振兴学务工艺，以及招练商贾，经营屯垦，调查矿山盐场。

宣统二年十一月（1910年12月），联豫奏请裁撤驻藏帮办大臣，改设左右参赞。设左参赞1员，驻前藏，禀承办事大臣，筹划全藏一切要政。设右参赞1员，驻后藏，禀承办事大臣，总监督三埠事务。经联豫奏准，钱锡宝即为右参赞，罗长为左参赞。品秩均为从二品官。左参赞驻前藏，和驻藏大臣同署办公，不另设机构和属员。右参赞驻后藏，设有专门衙署和办事人员。

宣统三年六月（1911年7月），联豫上奏改设治事议事各厅，设立幕职，分科办事。这是对驻藏大臣衙门内部机构的调整。联豫提出，应仿照各省督抚衙门章程，设立幕府分科办事，以专责成。又建议事厅1所，为会集各员议事处所。办事大臣每天都要到治事厅判行事件，遇有需要讨论的，可随时和属员面商。每10天办事大臣要召集幕职及地方办事人员在议事厅开会，讨论应兴应革之事。各科事简的，由他科代理。设秘书员1员，以驻藏左参赞罗长兼任；协理1员，以投效分省试用府经历谢庆尧充当。改原来各房为科，计有：吏科兼礼科、法科，设参事1员，以奏调广东试用知县邓祖望充当。度支科兼营缮科，设参事1员，以奏调候选直隶州州判寿昆充当。军政兼巡警科，设参事1员，以奏调四川即用知县王言充当。交涉兼邮电科，设参事1员，以奏调高等毕业优贡生吴观光充当。学务兼农工商科，设参事1员，以咨调四川试用同知常印充当。番务兼夷情藩属科，设参事1员，以奏调四川补用知县李嘉哲充当。协理1员，以主簿用候选巡检李湘充当。

（二）查禁鸦片

19世纪以来，鸦片成为国家公害，吸食鸦片成风，西藏亦未幸免。为查禁吸食鸦片，光绪三十四年八月（1908年9月），联豫在拉萨设立了戒烟局；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1908年12月），又设立了查验公所。随后又相继设立戒烟局所。戒烟局发给戒烟药片，限期戒断。查验公所派官员及医生查验，进行治疗。

（三）发展经济

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1907年1月），联豫就发展西藏经济提出了具体措施，主要内容有：设立陈列所，并派遣藏民前往四川学习工艺，如精制牛革、羊毛、竹木器皿等技术。联豫指示西藏官员，先选派藏民中明白子弟20人、头目1名，送四川省劝工局学习工艺，一切经费，由其本人捐廉发给，以便艺成归藏振兴工务。联豫还认为，要振兴工务，除派人学习外，更重要的还是罗列标本。于是，他又开设陈列所一处，派人监理，讲解各种物产的质性，以及一切制作的方法，陈列展览，以便西藏人民参观学习。

藏中银钱，恢复旧制，派员监造。西藏使用的银钱是乾隆五十八年（1793）福康安奏准派员监造使用的。嘉道年间均照这一样式铸造，通行西藏，后来不知何年停铸，至此时所用者是商上所铸，但人多珍藏旧钱。边防事起，解款不敷开支，粮员便向西藏商人借贷以发兵饷，后来引发诸多矛盾。鉴于此，联豫提出，请旨饬下四川督臣，以后每年应解前藏、靖西的饷项，该解多少还解多少，这些纹银运到西藏后，由他派员监造银币，照从前样式，正面铸汉字“光绪宝藏”，背面用藏文。联豫认为，此举既可免汇兑之费，可得盈余之利，又可在英印的卢比钱在西藏流行的情况下，强化清中央政府对西藏的主权。然而，由于铸币机器难以运到西藏，故按旧制造藏中银钱在当时未能实现。宣统二年，十三世达赖喇嘛出走印度，联豫派人接管了札什城北的造币厂，才开始铸造“宣统宝藏”，有银币、铜币之分，银币又分大小两种。

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十月间（1908年10月），西藏开办了江孜和亚东两个商埠。宣统元年（1909），联豫又派人前往噶大克调查，不久，噶大克也开办商埠。江孜、亚东、噶大克开埠通商后，随即自办税关，有关管理人员由驻藏大臣联豫委任。宣统元年，江孜关改为分卡，归亚东税务司管理，由亚东派一查验委员前往负责稽查等事。噶大克设立分关，亦归亚东税关管理，由亚东派一副税务司驻在那里，办理一切事宜。江孜、亚东、噶大克税关的设立，对西藏开展对印贸易，由印度进口茶叶、百货，向印度出口羊毛、皮张、药材，从而发展西藏经济起到了一定作用。

宣统元年（1909），联豫提出筹垦荒地、开采矿山，以便进一步发展西藏经济的计划。遗憾的是，该措施始终没有落实。

（四）交通、邮政改革

宣统二年四月（1910年5月），联豫建议修缮西藏道路桥梁，主要是前藏至察木多，有2600余里，分为32站。为此，联豫派出汉、藏官员携带工匠先去查看路情，估计造价。

光绪三十年（1904）英军入藏后，自亚东至江孜安设电线，以致后来藏中事件，全赖英线传递，机要外泄，报费外溢，利权主权一并丧失。1910年清廷调川兵进藏后，凡电线经过地方都派兵巡护，并责成西藏头目人等照料。在此情况下，联豫认为接通西藏电线的时机已成熟，便上奏提出建设西藏电线，请旨饬部宽筹款项，并接收英线，以固主权，顺应时机。巴塘至察木多一段，已由边务大臣赵尔丰筹议兴建，联豫遂派人测量自察木多至拉萨，又自拉萨至江孜线路，共计2000余里。虽然这段电线当时并未架设成，但却为后来西藏电讯事业发展奠定了基础。不过，从联豫报告可知，驻藏大臣衙门至西大关之间约30里电线路已接通，“传电灵捷”，效果很好。

宣统元年（1909），清政府邮政总局曾派人前往拉萨，筹办西藏邮政业，培训邮政人员。宣统二年（1910），拉萨开始有了邮政组织，联豫便命原有塘兵驿站并入邮政系统。宣统三年（1911），由于联豫的支持，拉萨设立了邮政局，察木多、亚东、江孜等地也设立分局，西藏的邮政事业有了进一步发展。

（五）军事制度改革

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1907年1月），联豫在奏折中写道：“西藏近日危险情形……俄人觊觎于北，暗中诱之以利，英人窥伺于西，近且胁之以兵”，“且西藏之地，南通云南，北连甘肃，东接四川，万一西藏不守，则甘肃、云南、四川俱属可危，而内外蒙古长江一带，亦俱可虑。”“惟有先行练兵，以树声威，而资震慑。其余新政亦应分别次第，陆续举办。”在这种思想指导下，联豫提出：拟照中央之练兵处新立的章程，“练兵六千，以一千驻察木多，因其地为入藏通衢，川滇商旅会集之所；以三千驻前藏，以二千分驻靖西、后藏、江孜等处，有事则察木多之兵固可应调，即川滇边务大臣与川省之兵，亦俱可以接应。再将番兵一并归我训练，则缓急可得万余人，他日若能另筹款项，再行扩充。”

为落实练兵计划，光绪三十三年（1907），联豫开始分调各将弁以为准备。光绪三十四年（1908）春夏间，各将弁一律到藏，但因饷项未能到藏，练兵之事才迟延了下来。三十四年五月（1908年6月），联豫咨调四川武备将弁两堂毕业生14人来藏，开办陆军小学堂，亦称武备速成学堂，修建营房和体操场，另选择制营及卫队中年少识字又聪敏者20余人，又调达木三十九族10人，藏民10人，廓尔喀求送4人，一起进学堂学习，一年毕业。宣统元年三月（1909年4月），川、粤两省拨款有一部分已经解到。于是，联豫又进一步落实练兵计划，准备先练达木兵1营作为示范，然后再从三十九族选练逐渐扩充。

（六）兴办学堂

联豫对在西藏兴学非常重视。首先，设立学务局，兴办学堂。光绪三十三年（1907），在联豫主持下，西藏成立了学务局，置总办汉、藏各1员。汉总办由奏调驻藏委员通判职衔候补县丞齐东源充任，藏总办由噶伦罗桑称勒充任，下设管理员、监学员、收支员、管理书籍司事、书识等各1人。学务局的设立，为西藏兴学奠定了基础和准备了条件。其次，创办学堂。联豫提出设立初级小学堂两所，分为两班，以3年为学期，经费即用义学从前的存款。为办好学堂，联豫咨行四川省提学使，咨调数人来藏任教员、管理员，俟学期将满，再调高等小学堂师范生来藏教授。前后共计6年。学期毕业后，如合程度，即送四川省中学堂，以资选就。联豫还劝令藏人送子弟入学，与汉民学生一律教授，不征学费，将来有条件，再办藏民小学堂。

（七）白话报、印书局和施医馆

在开办学堂、普及教育的过程中，联豫还开设了白话报和印书局。1907年，联豫在西藏创设一所白话报馆，参仿四川旬报及各省官报办理，以爱国尚武、开通民智为宗旨，通篇全译藏文，以便于藏民阅览。正好张荫棠来藏查办事件时带来1架石印机器，联豫便自己捐钱，将第1期白话报印刷出来，发送给西藏有关人士。报上刊载的内容有上谕，奏议，四川、西藏公牍，西藏近事、论说，各省学务、农工、商贾、路矿、军政情况，国外新闻，各报演说及专稿等。

光绪三十三年（1907）春，西藏疾疫流行，短时间内就死了700多人。联豫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创设了施医馆1所，“以济贫乏之无力医药者”，还兴建了十余间房屋，以备病人居住，派专人进行管理。又捐资从广东省买回许多药。无论汉人藏人、穷人富人，都可以到施医馆医治。施医馆开馆后，每天都有几十人前来看病，并且大半都能痊愈，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

四、新政失败原因及影响

清末革新藏政最终失败了，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第一，清末革新藏政的一些措施，尤其是“收回治权”“派员经理”等措施，触犯了西藏地方僧俗上层的根本利益，遭到其抵制。

第二，清朝在西藏推行新政也遭到了帝国主义国家的反对。西藏实施新政，尤其是编练新军，加强武备，一定程度上遏止了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活动。为了反对西藏实施新政，英国政府一方面向清政府提出抗议，施加外交压力，另一方面则挑拨西藏地方与清朝中央政府的关系，试图阻挠新政的实施。

第三，在推行新政过程中，张荫棠等未能足够重视藏民族在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方面独有的特点，有些措施未顾及藏民的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因而脱离实际，无法推广。

第四，封建农奴制社会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新政。主要表现为西藏封建农奴制对社会经济发展的制约，政教合一制度对社会变革容纳能力的限制，传统教育文化体制对社会变革的抵制等。

最后，清政府对于西藏新政的支持力度不够，特别是没有充足地给予必要的资金援助，也是新政失败的原因之一。

综上所述，清末革新藏政是在西藏面临着帝国主义国家尤其是英国侵略的形势下进行的，对维护清中央政府在西藏的主权起到了一定作用。整肃吏治和调整行政体制，既加强了清中央政府对西藏的统治，也为以后十三世达赖喇嘛实施新政奠定了一定基础；训练新军，加强兵备，开办巡警，既加强了地方管理，巩固了边防，也使西藏出现了近代化的军队，有利于抵御外来势力入侵；农牧工矿业和交通邮电业各项措施的实行，使西藏经济和邮政事业有所发展；开办学堂、普及教育、创办报纸、开设印书局、创设施医馆等措施，客观上加强了西藏与内地的文化交流，也将一些近代科学文化知识传播到西藏。

【选编自张云主编《西藏历史55讲》（中国藏学出版社出版）一书，内容部分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