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克里雅：从西域古道到英雄之路

图为克里雅峡谷风光。记者张宇摄

克里雅是什么？它在哪里？

克里雅是昆仑山脉一座山口的名字。

它位于昆仑山脉西段，处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西藏自治区交界处，海拔5450米。

克里雅，不仅是西藏和新疆之间的又一“界山达坂”（蒙古语，“山口”之意），还是具有上千年历史的一条古道的名称；是近年来探险发烧友向往至极的“进藏第九线的核心段”；更是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骑兵师先遣连进藏途经的英雄之路。

图为进入克里雅古道的阿拉叫依卡子路标。记者张宇摄

图为阿拉叫依卡子驿站遗址。记者张宇摄

图为河水深切岩石的最窄处，是当年筑路部队修筑的木桥的位置，也是克里雅古道标志性的地段之一。当年的木桥早已踪迹全无。记者洛桑旦增摄

和田地区于田县阿羌乡的普鲁村是克里雅古道新疆境内的起点。西日普·伊布地以前是普鲁村的党支部书记，现在已经退休。他带着我们从村里出发，向东南沿着山路前进，探寻古道踪迹。

“听老辈人讲过，我们这里就是去西藏那边的重要通道，古时候就有。”西日普·伊布地说。

盘山公路两旁，高山草甸绿草如茵，不时有羊群散落在山谷台地间，还有笨拙的旱獭在公路边的洞口处，探头探脑。“这不回到西藏了嘛！”所有人感慨，这里的景致太像西藏某个山村夏季雨后的样子。

在一处半山腰，西日普·伊布地让我们把车停下来，回头指着下方平整的台地上依稀可见的道路痕迹，用汉语坚定地说：“解放军的路，真正是解放军的路！”

原来，那里就是先遣连和之后筑路部队把原有古道路基平整加宽后的公路遗迹。作为高山草场的一部分，有网围栏围着，也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继续向上攀爬，到达山顶时，海拔显示2970米。远眺河谷山间，这里曾经是先遣连战士迈着坚毅步伐策马扬鞭之处，也曾是商贾驼队在叮当驼铃声中，留下匆匆步履的地方。

向山下走去，克里雅峡谷相对开阔。我们来到了著名的阿拉叫依卡子（驿站）所在地。

阿拉叫依卡子的路标非常显眼，近两米多高，红黄相间中，一个大大的数字“9”显然是指进藏第九线。上面还标有英雄之路、克里雅古道、昆仑天路等，这是于田县对这条古道的全部定位。旁边还立有“阿拉决依卡子”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不同的音译，其实是指同一个地方。

驿站遗址是一处由厚实夯土建筑的遗迹，虽已颓败，但规模不小，围墙和房屋布局清晰可辨。据西藏自治区旅游发展厅与《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推出的《入藏八线》一书中记载：这里是克里雅古道的驿站，也有人说是古代屯兵的卡子。究竟建于什么年代，已经无证可考。据《于田县志》记载，这个卡子直到民国时期还在发挥着检查站的作用。

西日普·伊布地继续带着我们向前走去。

汽车再行驶半小时左右，停在一处简易公路边上，我们步行向克里雅河边走去。河岸岩石的最窄处，是当年筑路部队修建的木桥的位置。也是克里雅古道标志性的地段之一。木桥早已踪迹全无，旁边却堆着不少架桥用的钢架材料。西日普·伊布地说，大约在2013年，有人投资修路建桥，打算开发山里的矿，因为手续没能办下来，这些材料也无力运走了。

据资料记载，从这里起，解放军筑路部队曾铺设了169公里的路基，打算修通进藏公路，但因翻山路径太过险峻，因而改道另修新路。那条新路，就是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叶城，到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区狮泉河镇的新藏公路，又称219国道。

峡谷深邃，昆仑在前。从这里，开始了克里雅古道最艰辛的无人区段了。据说有简易通道存在，但我们的车况和时间，都不允许再进一步探险。

只能摘抄一段《入藏八线》一书中标注的路段：普鲁河谷-苏巴河谷-硫磺达坂-昆仑山2号火山-昆仑山1号火山-阿克苏卡子-克里雅山口。

书中写到，从克里雅山口向西，可以抵达邦达错和更远处的新藏公路，这是最快“回归人间”的途径；向南，穿过几乎整个羌塘无人区，就能到达改则县城；向东，可可西里的山脉和湖泊会再次构成另一个难以逾越的艰险地带，若能冲破险阻，则可投入青藏线的怀抱。

据称先遣连曾经从这里经过。记者张宇摄

据称先遣连曾经经过这里向克里雅峡谷进发。记者张宇摄

图为西藏日报记者米玛向普鲁村退休老支书记西日普•伊布地了解先遣连经过的地方。记者张宇摄

我们在阿里采访期间得知，目前在西藏境内，克里雅古道探险车队一般都走克里雅山口、邦达错，然后在日土县境内的界山达坂附近，与新藏线219国道交汇。

而当年先遣连部队，就是从克里雅山口向南，往改则方向前进的。

我们有幸在改则县境内的无人区深处，顺利抵达当年先遣连建立的首个物资转运基地——两水泉。这里是羌塘腹地。从两水泉西北望，天地苍茫，只有一条浅浅的车辙——那是羌塘自然保护区野生动物保护站巡逻车留下的印记。

从这里到克里雅山口，路途虽已不算太远，但至今仍是一块禁地。

我们在阿里地区革吉县遇到两辆来自浙江省的越野车。车子明显加高改装。车上贴着“致敬英雄，勇闯克里雅古道”的车贴。“不一定能成功，只是想试试！”司机匆忙说完，疾驰而去。

在历史文献记载中，地处昆仑山和藏北高原之间广袤荒漠地带的克里雅古道是兵家必争之地。当时，吐蕃进入西域几乎总是首先进攻于阗国，也就是现在的和田地区。克里雅山口则成为吐蕃进入塔里木盆地的主要进军之路，也是斯文·赫定等探险家进入藏北羌塘的通道。

克里雅古道，一条充满艰难险阻之路，一条书写传奇之路，更是一条先遣连走过的英雄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