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旺堆:试解列山古墓葬群历史之谜

发布时间:2018-04-17 09:15:00 | 来源:《西藏研究》2006年第3期 | 作者:巴桑旺堆 | 责任编辑:

一、引言

土葬是古代藏族的主要丧葬习俗,它起源于远古时期,基本上终于10世纪前后,其历史可谓源远流长。现今西藏很多地方存有众多规模不等、形制各异的古代墓葬群,其中被世人有所了解的只有今雅隆地区琼结县境内遗存的钦瓦(ཕྱིང་བ་)、顿卡尔达(དོན་མཁར་མདའ)、象达(ཞང་མདའ་)3处藏王墓群。传统藏文史籍对雅隆藏王墓地的形制、墓主等相关问题有简略的记载,吐蕃第27代赞普拉脱脱日年赞至第42代赞普沃松(赞普达玛之子)的穴墓就筑于此地。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藏及国内考古工作者在西藏、青海境内发现了50余处墓地、数千座古代藏族先人的墓葬,[1]发掘了一些墓葬,出土了一些非常震撼的墓葬品,如近年青海郭木龙吐蕃墓葬出土的彩画棺板等。[2]业已刊布的墓葬考古发掘报告和研究文章不仅使我们对藏族古代墓葬的布局、形制、年代、随葬物等方面获得了更多的知识,而且对重新认识西藏古代历史构架有着重要意义。

令人费解的是,对这类散落在西藏及其他藏区的非王室墓葬的地望、墓主、形制方面,我们的先人却没有留下文字记载,[1]本应代代相传的有关墓葬的口碑史学也早已失传,因此使我们无从直接获得有关这类墓葬群的相关历史知识。这使有关非王室墓葬包括已有考古发掘报告墓葬的历史研究,至今令许多学者感到不知从何着手。位于今西藏林芝地区朗县金东(སྐྱེམས་སྟོང་)乡境内的列山(སླེབས་རི་)墓葬群是20世纪80年代西藏考古工作的一大发现。1983年,《西藏研究》(藏文版)第3期上发表了索朗旺堆先生的《新发现的列山墓葬群》一文,对墓地的规模、布局、形制、年代等作了描述和分析,从此列山墓葬闻名遐迩。此后,有几篇相关考古文字相继问世,但涉及列山墓葬群的一些至关重要的问题,诸如墓葬及其所在地的相关历史背景、墓地性质、墓主身份,等等,由于文献失载,又无现有口碑历史,因此,对其进一步的研究令许多学者望“墓”兴叹,望而却步。到目前为止,对列山墓葬群的墓主及其相关历史的认识仅仅限于考古工作者所推测的“可能是一处藏王级别陵墓区”。[3]而当地百姓则把一座座墓穴称之为“鬼屋”,[4]却全然不知这一堆堆隆起的坟堆是先人灵魂安息的墓穴。列山墓葬扑朔迷离,学者同仁渴望探索,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破解列山墓葬所隐藏的千古历史之谜。

笔者认为,要揭开列山墓葬(包括其他非王室墓葬)及其所在地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历史谜团,首先要熟悉藏文古代史料,这是一个基本功的问题;其次在了解有关古代葬俗沿革、宗教礼仪、军政建制等的基本脉络的基础上应该把史料记载和实地考察相结合,从研究墓葬所在地区的古历史地名、历史事件着手,从不同学科、多方位进行相互参照。遵循这样一条研究之路,就有可能拨开历史的尘封,撩去岁月的面纱,揭示今朗县境内列山墓葬背后的千年历史的庐山真面目。

二、列山古墓葬群的基本情况

列山古墓葬群位于今林芝地区朗县金东乡列(སླེབས)村东南约1.5公里处,距金东乡政府所在地东北约2公里,距县城48公里,是西藏迄今为止发现的规模宏大、保存较好的极少数大型墓葬群之一。墓地分布在东、西两处,东部墓群为主墓葬群,约有大小163座墓穴;西部有21座墓穴。[5]东部墓群散落在列山前沿一片较为平缓的坡地上,其主墓群分布在坡地的东南部,坐东朝西、背山临河,其正面沟底是由南流北、汇入雅鲁藏布江的金东河。靠近东北部的数十座墓葬则散落在一座座高坡上,依地势而建,坐东朝西,或坐南朝北,自然有序。主墓葬群所在的东南部墓群中,大墓居高或位于显著位置,最大的几座墓依次坐落于山坡的高处,小墓排葬在其左右;右边的小墓葬群在一大块南高北低、走势平缓的坡地上。目前列山墓地遗存有约184座墓葬,分布面积80多万平方米。[2]从列村方向顺着乡间小路往东南爬上此坡地,就能从远处看到规模壮观的墓葬群。

1982年8月,原西藏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索朗旺堆等考古人员第一次对列山古墓群进行了初步的考察和发掘,1993年7~8月由赵慧民任负责人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西藏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的考古人员又对墓地联合进行了为期1个月的考察和发掘。

根据索朗旺堆先生的《新发现的列山墓葬群》、赵慧民的《列山墓地之谜》、侯石柱的《西藏考古大纲》的记述,结合实地考察,从外观形制来看,列山墓葬群属封土墓,以梯形居多,藏语形容其状为“博喀布”,意为倒扣状的藏式“斗”;其他形制有圆形、方形、塔形等。[3]墓葬以其封土堆面积的大小可分为大、中、小3类。大型墓有10多座,其封土边长在40米以上,占地面积为1000平方米以上。这类大型墓葬形制多为梯形,依地势而建,前高后低、底大顶小,从低处眺望,显得高大雄壮。中型墓约有90多座,其封土边长在40米以下,占地面积为100~1000平方米。小型墓约有100座,其封土边长在15米以下,占地面积不足100平方米。墓葬群中封土最大者居东南一侧的高处,其正面一侧的边长可达66米,封土高达14米,面积2725平方米。该墓以土砂夯打为主,内夹青石板为辅。夯打层次分明,夯层厚度在0.7~0.8米之间。最小的墓封土边长仅在2.5米左右,封土高出地表仅几十厘米。墓葬构筑形式基本上采用了夹石、夹木夯筑的方法,这是西藏已被发现墓葬的基本建筑形式。

根据1993年墓地考察和发掘的相关报告,不同墓葬的结构形制各有特点。如编号为第12号墓的形制稍显复杂,高出地表2米多,边长5~6米,是一座“近方形封土墓,封土下面是用大石块堆砌成四壁的墓室,用石片和木柱构建成拱形的墓室顶部,其技法简单实用,且充满智慧。在墓室西侧,有一个类似石砌四壁的竖井,它和墓室之间留有一框,以几棵竖立的大木柱为门。”[6]而编号为第155号墓的形制、结构有其独特的特点。该墓同样高出地表2米,边长6~7米,其形制近似方形封土堆。“封土下边的墓室为一个长方形的覆斗状竖穴土坑,坑内填满了砾石块、土和木料。有的木料竟然是直径0.4米的原木。在墓底南部有一个侧室,侧室的顶全部用0.4米的原木搭建,有8根之多。”[7]该墓出土的1米之长的条形木制构件是重要出土物,其中的一木制品上书写有藏文བླའ་ཅུ་字样。[4]

列山墓地最重要的遗迹还有位于墓地南侧的石碑座,碑座为龟形,头残缺,四肢清晰可见,可惜石碑已失落。

9世纪中叶吐蕃发生大规模平民暴动,参加暴动者以氏族为伍,瓜分雅隆王族墓葬,掘墓取宝。因为王族陵墓的随葬品珍奇丰富,“建陵墓于雅隆木日山,王孙身涂金子,置入银棺,棺放墓穴正中宝座上,王之生前宝物尽堆放在其前。”[8]几乎同时,其他非王室墓葬也被盗掘,今日遗存的绝大多数为非王室墓葬,包括列山墓葬亦未能逃脱被盗的命运,多数墓葬的封土堆顶部下凹,周边残破不堪,皆为明显的人为挖掘痕迹。

三、吐蕃葬俗与列山墓葬年代考证

解读好传统史籍对吐蕃王室墓葬的记载,是了解古代吐蕃葬俗、研究和推断列山墓葬年代的重要参照物。根据《弟吴佛法源流史》、《西藏王统记》等史籍记载,吐蕃历代王族时兴过天界葬、岩石葬、高山草坡葬(或曰葬于岩石草坡结合处)、水葬、土葬等不同葬俗。以上葬俗中的岩石葬(གཡའ་ལ་བཏབ་)有可能是指在高高的岩壁上筑穴而葬的习俗,似乎与悬棺葬有某种相似之处;史料记载,有称之为“上二王”(སྟོད་ཀྱི་སྟེང་གཉིས་)的直贡赞普、布德贡杰二王死后葬于岩石上。[5]所谓草坡葬(སྤང་ལ་བཏབ),是指王族死后在高山草坡上筑穴而葬的习俗。此处“草坡”不是平坦宽阔的草地,而是指高出平地,即临近高山岩壁的草坡。吐蕃早期有6个王(因诸王名中均带有“列”(ལེགས)字,故称“6列王”)以高山草坡葬而闻名,另有8个王[因诸王名中均带有“德”(སྡེ字,故称“6德王”]葬于水中,称之为“水葬”(ཆུ་ལ་བཏབ),无墓穴可言。

需要稍加评述的是“天界葬”(གནམ་ལ་བཏབ)。所谓天界葬是指远古吐蕃最初有七代王“升天而逝”的传说。史料记载,第一代王聂赤赞普本是天神之子,后下凡世间,为黑头黎民之王。聂赤赞普及其后嗣木赤赞普、顶赤赞普、素赤赞普、达赤赞普、斯赤赞普等(因此七王名中均带有“赤”(ཁྲི)字,故有天赤七王之称)七代王在位时,每当“王子年届驾马时,父王便乘‘穆梯’(དམུ་སྐས)升天,如彩虹消失在天,故有天赤七王之墓,建于天界中,神身无尸如虹消失之说。”[9]对这一神话传说中的王墓“建于天界中,神身无尸如虹消失”一说如何释义,是我们理解“升天而逝”的关键。古代苯教徒崇尚“天”,认为“天”是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的“天神”居住之处,聂赤赞普及其后嗣是“天神之子”,自天而降,为统治人间之王。曰诸赞普以“升天”方式返回“天界”,则揭示了一层重要史实,即赞普以“升天”(寓意“死亡”)方式而逝,死后葬于“天界”。有学者指出在苯教的理念中“天”有两层重要含义:“一是神圣与崇高;二是死亡”,所谓“升天等说法实际上乃是‘死’的同义语。”[10]这是对早期苯教徒崇尚“天”、敬畏“天神”、“逝归天界”、“升天而逝”等现象和说法的合理解读。我们还可从“王子年届驾马时,父王便乘‘穆梯’升天,如彩虹消失在天”一句中得到如下启示,称之为“天赤七王”[6]的七代赞普皆壮年驾崩(当王子年届学会驾马时),又可能葬于某一与赞普祖系关系密切且称之为“天”的神圣之地。“乘‘穆梯’升天”一句(我们虽还不能确切理解“穆梯”的真实含义)似乎告诉后人,这“天界”应在“穆”(དམུ)之地,即聂赤赞普的母舅故地。史载聂赤赞普之父源自“恰”(ཕྱ)氏,而母亲出身于“穆”氏。十分有趣的是,苯教始祖辛饶米保的母亲出身于“恰”氏,而父亲出身于“穆”氏。“恰”和“穆”本是吐蕃远古两大著名氏族,敦煌古藏文文书PT0126便是一份有关“恰”氏使者出使“穆”氏之地的著名文卷。[11]体现苯教观念的古代史籍中把源出苯教始祖和吐蕃赞普的“恰”和“穆”两氏族视作神圣的“天神”族姓,以致从此两氏族中演变出众多“恰”神和“穆”神。“穆梯”应是赞普母系祖人给天赤七王指明的一道归葬于母系故地的回归之路。“神身无尸如虹消失”一句可能说明天赤七王未入土厚葬,有可能是举火之葬,其烟火飘飘而升,如虹消失在天际。

事实上,土葬是藏族先民的最古老的丧葬习俗。曲贡遗址的发掘结果表明,早在3000多年前,土葬已经盛行于西藏高原。吐蕃第8代赞普布德贡杰时代,已经有一整套苯教丧葬祭祀仪轨。《西藏王统记》载,苯教中有一称之为“涂辛”(དུར་གཤེན)的苯教祭伺,专司丧葬仪式。[12]《赞普遗训——柱间史》亦载,松赞干布入葬时其丧葬仪轨由两名苯教祭伺主持。[13]

那么列山墓葬群的主体墓葬建于何时,其下限年代应定在何时?考古学者断定墓葬主体为吐蕃时期遗存,这一结论是符合史实的。原因有三:一是根据葬俗的演变进程,目前藏区广为流行的天葬始兴于10世纪,列山地区土葬习俗应该早于此时。二是墓葬中梯形(或方形)居多,根据《贤者喜宴》的记述,为囊日松赞所筑陵墓是方形,所谓“自始方形陵墓筑起……取名贡日索噶”[7]一句,便说明这种形制的墓葬始于囊日松赞驾崩之时,即7世纪上半叶。墓葬群出现的塔形墓极有可能是8世纪佛教在吐蕃完全立足后受佛教观念影响而新流传的墓葬形制。位于桑耶寺哈波山东南侧山脚处为安葬天竺高僧菩提萨陀而修建的灵塔应该是西藏最早的塔形陵墓。墓葬其他形制,尤其是圆形,藏文史籍所说“土堆似牦帐”(ས་ཕུང་སྦྲ་དང་འདྲ)的墓制应该是指此类圆形墓,史载第27代赞普拉脱脱日年赞的陵墓采纳过。[14]自然,列山墓地的大部分墓穴是在跨越几百年的岁月中构筑的,其上限应早于松赞干布建立吐蕃统一政权前。三是对编号为第155号墓的木构件进行碳14测定的数据表明其距今约1275年,树轮校正年代为682~888年。[15]根据这项碳14测定数据说明,列山墓葬群的一些墓葬属于吐蕃王朝时期,其年代下限应该为吐蕃末代与分裂割据之际,即9世纪中叶。四是墓地已失落的石碑与墓葬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遗存的石碑座状为龟形,这种龟形石碑座是在松赞干布登基后的200多年中,随着吐蕃与唐朝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关系的加强和交流的密切,吐蕃受中原文化影响而引进的碑座形式,赤德松赞(在位800~815年)墓碑和唐蕃会盟碑(823年)均采用了龟形碑座。由此可断定,墓葬中的主体部分应属于吐蕃王朝时期。

四、钦氏及钦域

要揭开列山墓葬及墓葬所在地的历史谜团,首先要了解古代藏族著名的氏族——钦氏(古汉文文献中的译音为“琛”)及其所建邦国钦域(མཆིམས་ཡུལ)的相关历史。其中钦氏起源于何地、钦域地处何方是破解列山墓葬历史之谜的突破口。

7世纪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建立了强大的吐蕃统一政权——吐蕃王朝前,西藏地方分属于不同邦国,先后有12邦国(རྒྱལ་ཕྲན)、42小邦国(རྒྱལ་ཕྲན་སིལ་མ)登上历史舞台,他们为掠夺土地、牲畜、财富,把历史拖入了一个邦国并立、互相征伐的时代。其中12邦国中有一赫赫有名的邦国,便是钦氏族建立起来的钦域。敦煌古藏文历史文书PT1286和PT1060描述早期12邦国时说:“在钦域古苏之地,王为呼名钦杰乃吴,臣为汤汤和廷廷二氏,钦神为天措”。[8]《弟吴佛法源流史》和《贤者喜宴》亦有大致相同的记载,只是后两部史籍失载“钦神为天措”一句。[9]如果我们进一步释读这段话的话,有4层意思:一是钦氏发祥地及邦国所处地被称之为“钦域古苏之地”;二是钦氏国王或钦氏邦主之名为“乃吴”;三是“汤汤和廷廷二氏”为钦邦国之大臣;四是钦氏族的保护神为“钦神天措”。

那么钦域及钦氏所建邦国地域在何处,这个问题多年来一直困扰学界,不少学者试图给予答案,但因对史料解读有误,仅错解地望而已。[10]

藏文古代史籍对钦域之具体地望有两点描述,一是说钦域地处塔布(དྭགས་པོ),二指其地在工布(རྐོང་པོཀོང་པོ)。塔布和工布是两个传统的、接壤在一起的地域名称,与娘布(ཉང་པོ)[11]合称塔、工、娘三地。塔布泛指今山南地区加查县全境、朗县大部辖境;而工布(古工布)范围则包括今林芝地区林芝、米林两县全境;娘布辖境则包括今林芝地区工布江达县大部。12邦国时期塔、工、娘三地分属于4个邦国,上塔布为塔布邦国属地,工布和娘布为吐蕃王室后嗣工噶布王(རྐོང་རྗེ་དཀར་པོ)和娘布王(མྱང་པོ་རྗེ)的领地,下塔布和上工布则是钦域邦国所在地。

首先,我们对钦域具体地域位于塔布的了解来源于古代第29代藏王卓念德茹(འབྲོ་སྙན་ལྡེ་རུ)和其王妃钦萨·鲁嘉恩莫措(མཆིམས་ཟ་ཀླུ་རྒྱལ་ངན་མོ་ཚོ)的一段故事。卓念德茹娶出身于钦氏的鲁嘉恩莫措为王妃,称作钦萨·鲁嘉恩莫措。钦萨一词意即“钦氏王妃”,史籍称此钦萨来自地处塔布的钦域,即钦地方或钦邦国。《弟吴佛法源流史》载:“……卓念德茹,此王从塔布之地(དྭགས་པོའི་ཡུལ་)娶钦萨·鲁嘉措姆。”[16]《西藏王统记》称:“钟念德茹(འབྲོང་སྙན་སྡེ་རུའབྲོང་འབྲོ之误)从塔布之地娶钦萨·鲁嘉(མཆིམས་བཟའ་ཀླུ་རྒྱལ)”[17]《贤者喜宴》亦云:钟念德茹(འབྲོང་གཉན་སྡེ་རུའབྲོང་འབྲོ་之误)“从塔布之地娶貌美之钦萨·鲁嘉为王妃。”[18]卓念德茹娶钦萨·鲁嘉恩莫措为王妃后,史籍记载了一段既发生在赞普和王妃身上的与塔布民俗有关,又能揭示古代藏族先民一奇特葬俗的故事。

《弟吴佛法源流史》:

……卓念德茹,此王从塔布之地娶钦萨·鲁嘉措姆。前半生因无儿,在孙波与一苯布之妻苟合,生子松任仁布,但未认其子。时王妃食用蛙类,是因王妃来自塔布食蛙之地,其母捎寄油炸蛙之故。后王知王妃食用此食物,心中犯忌而得病,生一子为眼盲。卓念德茹活着入墓前留遗嘱于王子牟隆关巴扎(དམུས་ལོང་དཀོན་པ་དགྲ):“……你有绝后之虑,在孙波有一女叫杰莫恰江,我与其女生有一子名为松任仁布,是你兄长,当可迎来,委其政务。”而后,与大臣涅·唐额央吉、努·赤托吉宋赞三人活入墓穴于香达。后瞎眼王子被吐谷浑医人治好,眼开之时见彤喀孜(དོན་མཁར་རྩེ)山上有兽“念”(གཉན)行走,故王子之名为达古念斯(སྟག་གུ་གཉན་གཟིགས)。[19]

《西藏王统记》载:

钟念德茹从塔布之地娶钦萨·鲁嘉(原注:龙女)为王妃,生一眼盲王子,以牟隆关巴扎之名传世。娶钦萨·鲁嘉之初长得十分貌美鲜丽,后渐渐枯瘦憔悴。王问道:“你初来之时艳丽无比,为何憔悴如此,莫非染病在身?”答曰:“我之故乡有一食物,此地无之,思之取来。”王说:“有此等食物,你可无论如何取来食用。”于是遣一贴身侍女前去取食。侍女用酥油炸青蛙之肉,尔后驮回多个,存之于库房。王妃避人暗自食用,美貌艳丽又如初。王思忖:“此食物有如此功效,我亦食之。”于是乘王妃不在之际,用钥匙开锁进入库房,只见满屋堆积装满油炸青蛙之肉的皮袋子,王心生忌讳,因而染上麻风恶疾。嗣后国王和王妃二人活着葬入墓穴中……[20]

《贤者喜宴》:

从塔布之地娶貌美之钦萨·鲁嘉为王妃。后王见其渐色衰貌丑,问其何故?答曰:我之故乡有一美食,乃为缺此之故。于是王命侍女前去取之。侍女取来酥油炸青蛙之肉,王妃食之,又美貌如初。王睹油炸青蛙肉,顿生犯忌之心,得麻风恶疾。时藏地无食鱼之俗,惟因塔布人食鱼,又因鱼俗称为青蛙,故有塔布食青蛙之乡之称。[21]

我们不知这一故事的真实性如何,但从中我们可知两点:一是因不同寻常原因,如恶疾缠身,或因政治斗争原因,活人活着入墓,从此与世隔绝,直至终死在墓穴中,这是古代藏族先人的一种奇特葬俗。除卓念德茹君臣活着入墓穴外,《巴协》亦记载,8世纪赤松德赞时期的信佛大臣桂·赤桑亚拉(འགོས་ཁྲི་བཟང་ཡབ་ལྷ)用巧计把反佛大臣玛香·冲巴杰(མ་ཞམ་ཁྲོམ་པ་སྐྱེས)活着送入墓穴的故事。[22]二是钦氏王妃来自塔布,其钦氏祖地就处在塔布之地,而塔布因地处雅鲁藏布江河谷两岸,向来有“食蛙之地”之称,其缘故如上所引巴俄·祖拉陈瓦之言:“惟因塔布人食鱼,又因鱼俗称为青蛙,故有塔布食青蛙之乡之称。”

其次,我们对钦域地处工布的了解来源于古文献对钦氏保护神——钦神“天措”和相关的一些记载。如上文所引,敦煌古藏文历史文书PT1060描述不同氏族建立的12邦国时,提到了每一邦国的保护神。“钦拉天措”,即钦神天措是钦氏族的保护神,这种保护神以神山的形式耸立于氏族的发祥地,而氏族的发祥地则是钦氏族所建邦国的腹心地区。按吐蕃王族出自“天神”神话,早先有兄弟四神:“雅拉达楚(ཡབ་ལྷ་བརྡལ་དྲུག)、恰拉长庆(ཕྱ་ལྷ་བྲམ་ཆེན)、杰拉仲囊(རྒྱལ་ལྷ་འབྲོང་ནམ)、鹘提贡杰(འོ་དེ་གུང་རྒྱལ)。其中,雅拉达楚为聂赤赞普之父,而鹘提贡杰娶“天之九唐额”(གནམ་གྱི་ཐང་ང་དགུ)生有9个天神,为众神之父。

《弟吴佛法源流史》载:

鹘提贡杰娶库萨·库玛,生子雅拉香布;赴钦域纳布古苏之地,娶喀萨·霍门,生子钦拉天措;娶齐莫俄玛吞,生伊拉基噶为兄,绰拉康阜为弟;娶洽萨·通门,生藏拉塔尔为兄,藏拉其吾为弟;娶唐俄唐,生搭拉岗波;赴森域之地,娶森萨·佳江,生子唐拉亚秀;赴工布之地,与唐俄工莫,生子工腊提亚;与玛门,生子岗拉诸神。[23]

此处提到的雅拉香布(ཡར་ལྷ་ཤམ་པོ)、钦拉天措(མཆིམས་ལྟ་ཐན་ཚོ)、伊拉基噶(དབྱེ་ལྷ་སྤྱི་དཀར)、绰拉康阜(གྲོ་ལ་གང་བུ)、藏拉塔尔(རྩང་ལྷ་དང)、藏拉其吾(རྩང་ལྷ་བྱེའུ)、塔拉岗波(དྭགས་ལྷ་སྒམ་པོ)、唐拉亚秀(ཐང་ལྷ་ཡར་བཞུར)、工腊提亚(ཀོང་ལ་དེ་ཡག)以及岗拉(སྒམ་ལྷ)诸神遂演变为藏区著名的9座神山。

解读这段”天神“的谱系后我们发现,古代藏族先民不同氏族的祖先以“神”的形式最初源于同一个祖先——鹘提贡杰。尤其是吐蕃赞普悉补野氏的保护神雅拉香布和钦氏的保护神钦拉天措拥有同一个祖辈的这一史实,使我们不难理解千年来为什么雅拉香布和钦氏的钦拉天措作为神山与另11座神山被同尊为“护君13神”(རྗེ་ཡི་མགུར་ལྷ་བཅུ་གསུམ)。何为“护君13神”?格鲁派大学者隆多·阿旺洛桑释义道:“所谓护君13神,意即松赞干布、赤德松赞、赤热巴坚祖孙三代法王(君主)及后嗣的保护神,”[24]即为吐蕃王族的保护神。那么尊为“护君13神”之一的“钦拉天措”神山位于何处?《西藏神祇名录》称:鹘提贡杰在“上工布之地与唐俄其莫,生有钦拉唐嵯(མཆིམས་ལྷ་ཐང་ཚོགས。”[25]“ཐང་ཚོགས”(唐嵯)一词应看作“ཐན་ཚོ”(天措)之衍变体。同书又载:“在若普(རོལ་ཕུ)和上工布之地有其拉九兄(མཆིས་ལྷ་སྤུན་དགུ)或曰钦拉六神部(མཆིམས་ལྷ་སྡེ་དྲུག)。”[26]

据此我们可断定钦氏保护神山——“钦拉天措”地处上工布地区。

再次,既然“钦拉天措”地处上工布地方,钦域属地当在上工布地区,这一点我们从《宁玛教法史》等史籍中可以得到印证。《宁玛教法史》载:赤松德赞之王子牟茹赞普先是“在桑耶钦普从上师(莲花生)尊前闻法赎罪,再赴工布钦地方凯巴嘉窝(གད་པ་སྐྱ་བོ),其地至今有其修持的佛堂可参拜。”[27]同书又谈及宁玛教派大寺敏珠林法统传承时称其一法脉传承人贡觉丹增卓堆(དཀོན་མཆོག་བསྟན་འཛིན་འགྲོ་འདུལ)出生于“东方工布之境内沃雪(འོད་ཤོད)钦之地的岗萨嘉窝(གང་ས་སྐྱ་བོ,གང་ས应是གད་པ之误)地方附近,为卧绒(ཨོ་རོང)第巴之子。”[28]这两处记载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钦”之地在工布境内。更值得注意的是,此处把上工布卧绒一地,即今米林县卧龙(地处上工布)镇纳入钦地,使我们对钦之地在上工布境内的范围有清楚的认识。

综合上文,可知史籍对钦域之地的具体地望记载有两处:塔布和工布,那么如何解读钦域既在塔布,又在工布之说?其实这并不难理解。钦域大部地处下塔布之境,有一部分跨境上工布。所谓下塔布是指今朗县仲达镇以下至洞嘎镇、金东乡一带,而上工布为米林县卧龙镇以上至洞嘎镇、金东乡境。换句话说,钦域地处下塔布和上工布两地,其传统地域包括今林芝地区朗县全境和米林县卧龙乡,叙史时称“塔布之钦域”,时呼“上工布之钦域”,其实皆指上文所指两地接壤之处的上、下地区。

五、列山墓葬为钦氏墓葬

确定了古代钦氏族的发祥地和所建邦国——钦域,或钦地方地处下塔布和上工布后,回头再考察列山墓葬群所在地的地望,令我们惊奇且无庸置疑的是,无论历史上的行政区域划分、传统认知,还是实地考察结果,列山墓葬群所在地今林芝地区朗县金东乡列村恰好位处下塔布与上工布交界之地。首先从历史上的行政区划划分来看,根据原西藏地方政府的行政体制,西藏地方政府自17世纪中叶建立噶丹颇章地方政权至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前,在工布[12]地区一直设置有孜岗、觉木、硕卡、江达等4宗,并以工布4宗著称,而塔布地方则设置有古饶朗杰宗、朗宗、加查宗、拉绥谿卡、金东谿卡等5个宗谿。今列山墓葬所在地的金东谿卡依据传统地域范围从行政建制上被视作塔布(下塔布)。第二从实地考察中我们会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今列山墓葬群所在地金东乡列村正处于下塔布与上工布接壤之地,当地百姓直至今日仍称列村一带为“塔香工堆”(དྭགས་ཤམ་ཀོང་སྟོད),意即下塔布、上工布。由此可以认定,列山墓葬群所处列村一带当为历史上钦氏族发祥地和钦域邦国的中心地区。

那么列山墓葬究竟与钦氏族或家族有何关联?通过数次实地考察,并依据笔者多年的研究心得,可以认为,列山墓葬极有可能是钦氏族公墓或家族之墓。其原因如下:

(一)列山墓葬所在地区(今朗县金东列村)的地理位置从古至今称作下塔布,或下塔布与上工布接壤地区。这与历史上钦域地处“塔布”或“上工布”的记载完全吻合。

(二)7世纪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建立强大的吐蕃政权后,订立法规,设置军政区域,把西藏本土分成5个“茹”རུ),每一个“茹”又分成上、下两部分。其中一个“茹”称作“约茹”(གཡོ་རུ),其辖境东至工布“迟那”(བྲེ་སྣ)(今林芝地区林芝县达孜乡扎那村),南为夏吾达果(ཞ་འུག་སྟག་སྒོ,今山南地区错那县境),北为玛拉山(རྨ་ལ,雅鲁藏布江以南,吉曲河以北的山脉,为今拉萨市和山南地区的山界)为界,西抵卡热吉堆(ཁ་རག་སྤྱི་སྟུད,今浪卡子县境内)。[29]“约茹”又分上、下两地:“上约茹”和“下约茹”。塔布、上工布属“下约茹”,其地正是钦氏领地,故统领“下约茹”者也由钦氏出任,[30]而列山墓葬正位于下塔布、上工布交界处,其自然性和合理性显而易见。

(三)依据古代藏族先民的习俗,每一个显赫氏族的发祥地对其氏族或家族有着极其重要的宗教和文化层面上的意义。故通常而言,氏族或家族内的人,尤其是氏族或家族内的代表性人物不管在何处过世,氏族成员都要把死者的躯体迎回故土,安葬于祖宗最初生息繁衍的发祥地。如吐蕃王族葬于雅隆墓地一般,不管赞普崩逝于何地,其躯体皆要葬于雅隆,雅隆琼结王族墓地仍是他们死后“入土为安”的必然场所。如松赞干布、都松芒波杰、赤德祖赞、赤祖德赞等多名赞普分别逝于彭域(འཕན་ཡུལ)、南昭(འཇང)、亚卓(ཡར་འབྲོག)、墨绰(མལ་གྲོ)等地,最后却要葬在雅隆琼结,因为雅隆是吐蕃王族悉补野的发祥地,是历代赞普的墓地所在。列山墓葬亦不例外,因墓葬所在地为钦氏发祥地,氏族或家族重要成员当在故土入穴埋葬,逐渐形成了庞大壮观的氏族墓葬群。

(四)如前所述,12邦国统治藏区时代,每一个大的氏族统领的邦国都有一个氏族保护神。保护神是以神山的形式耸立于该氏族的发祥地。实地调查发现使史料所载“钦拉天措”在上工布之说完全可以得到印证:今列山墓葬群的正西有一座神山,被当地人呼作“钦拉”,此山即为古代“钦氏族”祭祀祖先、祈祷氏族昌盛的保护神——“钦拉天措”。千年来,“钦拉天措”高耸在钦氏族发祥地,挺立在列山墓地的西侧,守护着钦氏族或家族的墓葬,使墓葬群中几百个九泉之下的灵魂得以安息,如同悉补野氏族的保护神——雅拉香布高耸于雅隆,世世代代守护琼结王族陵墓一样。

(五)自卓念德茹从塔布“钦域”娶钦萨·鲁杰额莫措为王妃后,从此钦家族在长达近300年间,与吐蕃王室建立了牢固的联姻关系。尤其是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建立强盛的政权后,历代赞普多娶钦氏之女性为王妃,如都松芒波杰(677~704年)娶钦萨·赞姆脱(མཆིམས་བཟའ་བཙན་མོ་ཐོད)为正妃,此王妃乃为赞普赤德祖赞(704~755年)之生母;赤松德赞(742~797年)亦娶有钦萨·拉姆赞(མཆིམས་བཟའ་ལྷ་མོ་བཙན)为王妃;赤德松赞赞普(在位800?~815年)即位后,又娶钦萨·莱莫赞(མཆིམས་བཟའ་ལེགས་མོ་བཙན)为王妃。钦氏与吐蕃王室的联姻,使钦氏成为吐蕃最有权势的家族,与卓氏(འབྲོ)、南囊(སྣ་ནམ)氏被称为三“尚”,即王族三舅家,钦氏男性则以“尚伦”,即舅臣之称号,累代出任大臣、重臣,威临天下,权倾一时。赫赫有名的钦·杰斯秀丁(མཆིམས་རྒྱལ་གཟིགས་ཤུག་ཏེང)、钦·杰赞协莱·斯(མཆིམས་རྒྱལ་བཙན་ཞེར་ལེགས་གཟིགས)、钦·杰拉协乃夏(མཆིམས་རྒྱལ་ལྷ་བཞེར་ནེ་ཤགས)皆出任过赤松德赞和赤德松赞的大相,即宰相级大臣。其中,钦·杰斯秀丁最为知名,他先是赤松德赞的统兵大将,与额兰·达扎鲁贡(ངན་ལམ་སྟག་སྒྲ་ཀླུ་གོང)于763年攻下长安,其后,8世纪70年代后期升任大相。779年桑耶寺落成之时,赤松德赞为弘法护佛,与王妃、邦国之主、众大臣结盟立誓,钦·杰斯秀丁之名赫然列在众臣之首。[31]根据《弟吴佛法源流史》记载,钦·杰斯秀丁在世时被赞普授予“大银告身,拥有9万户臣民,”[32]钦氏家族在大臣中当为吐蕃首富。从松赞干布登基至达玛王被杀,到吐蕃王朝崩溃的200多年间,钦木家族中出现的诸多炳彪史册的大臣、将领,为吐蕃王朝的强盛立下了汗马功劳。列山墓葬群中的几座面积在2200平方米以上的高大陵墓只有钦氏家族的钦·杰斯秀丁、钦·杰赞协莱斯、钦·杰拉协乃夏等人所拥有的尊贵地位、无上荣耀、赫赫战功才能般配,已失落的石碑(墓地北侧有一碑文石座)想必也只有钦氏家族对吐蕃王室所抱有的忠心耿耿,所作出的丰功伟绩才值得勒石刻文。

(六)如上文所述,吐蕃时期沿雅鲁藏布江河谷的塔布、工布一带曾有3个邦国,上塔布有塔布邦国,下塔布、上工布一带有钦域,下工布有工噶布王统治的工域。吐蕃统一政权建立后,除工噶布王由于是出自吐蕃王族后嗣,故治理其领地享有种种特权外,塔布、上工布一带划入“下约茹”辖境。联系到吐蕃统一政权200多年间(7世纪上半叶至9世纪中叶),下塔布、上工布地方,由钦家族统治,钦氏是这一地区惟一既拥有赞普舅家之荣耀,又拥有9万户臣民的显赫家族,惟钦家族才有权势和财力修建如此壮观的墓葬群。

(七)841年赤祖德赞赞普(即赤热巴坚)被杀,赞普达玛即位。不久,达玛灭佛,激起佛教门徒的反抗。846年达玛遇弑,吐蕃王朝发生内乱。869年吐蕃全境爆发平民起义,首发于西藏东部康区,随即蔓延吐蕃全境,史称犹如“一鸟凌空,众鸟飞从”。至877年,赞普陵墓被掘,王室后裔四处逃散,吐蕃王朝从此崩溃。当吐蕃全境爆发平民起义时,钦域与工布地区(恰好指的是下塔布、上工布之地)有6人响应起义,史称“钦工6人”(མཆིམས་ཀོང་མི་དྲུག)。[33]根据《弟吴佛法源流史》等史籍记载,钦域平民起义的首倡者是一位杰出的女性——柏萨·阿莫匈(འབེབས་ཟ་ཝ་མོ་ཞུང),她提出“不砍干山头,要砍湿人头”的口号,在钦域发难,反抗当地残暴的统治者。其后,她率领平民军在工布地区攻城拔寨,节节胜利。[13]奇怪的是,直至今日,金东乡列村的人对“不砍山头,要砍人头”的故事仍记忆犹新,且当地人传说,列山墓葬群的东南一座山脊上的一道长长的横列的山痕是当年砍“山头”留下的痕迹。虽然这一说法稍显牵强,但文献记载与当地传说的不谋而合似乎存在某种内在的关联。

综上所述,列山墓葬是钦氏族或家族安葬之地。钦氏家族在古代藏族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今朗县辖境(即下塔布)和米林县卧龙乡一带(上工布)曾是钦氏的发祥地和领地。千年来,列山墓葬消失在历史的记忆中,仿佛惟有向时间求助,期待后人有朝一日能够揭开其历史谜团。今天我们已经开始踏上了揭开列山墓葬历史之谜的旅途,我们期待有更多相关的研究成果不断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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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阿底峡掘藏.赞普遗训———柱间史[M].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89:309.

[14]见[12],第80页.

[15]赵慧民.列山墓葬之谜[J].中国西藏,2001,(5).

[16]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M].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250~251.

[17]萨迦·索南坚赞.西藏王统记[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1:60.

[18]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169.。

[19]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M].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250~251.

[20]萨迦·索南坚赞.西藏王统记[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1:60~61.

[21]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169.

[22]拔·赛囊.巴协[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16~18.

[23]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M].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230.

[24]隆多·阿旺罗桑.隆多全集[M].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91:45.

[25]列龙·协白多吉.西藏神祇名录[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2003:276.

[26]同上.

[27]土丹伟色丹白尼玛.宁玛教法史[M].第1卷.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92:248.

[28]见[27],第2卷,第344页。

[29]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M].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272.

[30]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186、188.

[31]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372.

[32]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M].拉萨: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265.

[33]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431~432.

[1] 《弟吴佛法源流史》中对吐蕃大臣的丧葬制度有所记载,但缺墓葬地望、形制、墓主的相关记载。

[2] 20世纪90年代以来,列山墓地又有新发现的墓穴,现墓葬数量已有200多座,见赵慧民《列山墓地之谜》,载《中国西藏》2001年第5期;侯石柱编著《西藏考古大纲》,西藏人民出版杜1991年版,第90页。

[3] 藏文史籍中梯形与方形皆称为“方形墓穴”。

[4] bla‘- cu则无义;cu通chu,当为水之义,bla‘- cu字面理解为“灵魂之水”,究竟何义,有待破解。

《列山墓地之谜》一文所云“字母与现代藏语中的元音字母相似”,使用“软笔类”书写工具等皆不妥,bla‘- cu不是单个藏文元音字母的排列,是一个完整的词组。再则从墨写字母的结构来看,bla‘- cu的书写与吐蕃石刻碑文、敦煌出土古藏文字体无异,为“硬笔”书写,藏文无“软笔类”书写传统。

[5] 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377页。《西藏王统记》的记载互有抵触,一说直贡赞普之陵墓建于秦域踏塘( Phying yul dar thang),即今琼结;二曰此二王死后葬于岩石与草坡结合处,见《西藏王统记》第57~58页。

[6] 按敦煌古藏文文书pt1287天赤七王应是六王。

[7] 藏文史籍把梯形、方形均称做方形。巴俄·祖拉陈瓦:《贤者喜宴》,民族出版社1986年版,第172页。

[8] 原文是mChims kyi dgu yul na,rje mChis rje Ne‘u,blon po Dang dang Ding ding gnyis,mChims lha than mtsho。此句中dgu yul一名pt1285等多处写成dgu sul,Ne‘u亦写作Ne gu。今枝由郎等编《敦煌藏文文书》第4卷,第29页,东京大学亚非语言文化学院刊布,2001年。

[9] 《贤者喜宴》中钦邦国的地名、人名拼写有所不同,如dgu sul为gru shul,Dang dang为sNang,Ding为Deng等等。由于11世纪以后的史料中古地名、人名多有错字、衍字,此处以敦煌古藏文历史文书的拼写为准,参见《贤者喜宴》第155页。

[10] 国内藏史学界中多人望文生义,把今山南地区扎囊县桑耶寺附近钦普( mchims phu)山沟错指为钦域。

[11] 娘布即今林芝地区工布江达县娘蒲、江达一带。

[12]此时工布与古工布相比范围有所扩大,娘布所在地区,即今林芝地区江达设有一宗,属于工布地区。

[13]弟吴贤者:《弟吴佛法源流史》,西藏藏文古籍出版社出版1987年版,第372~373页;《贤者喜宴》也有相同的记载,只有‘bedaza’wo mo zhung写作’Be bza’’amo skyid,见《贤者喜宴)第4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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